她等了他20年,被宠到90岁,只记得他一个,这种爱情温馨又心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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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那天她下午3点出去剪头发的,但是到晚上6点还没回来。后来警察找到她,她却不记得家在哪里。”
多年前的一个下午,已近耄耋之年的树锋惊讶地发现,妻子味芳患上了阿尔茨海默病……她的生活逐渐不能自理,认知能力只相当于4岁的孩子。失去大部分记忆的味芳,从此只认识树锋一个人。
91岁的树锋和89岁的味芳生活在上海。他们都是知识分子,是上海最典型的空巢老人,把孩子送到了国外,靠着退休工资独自生活,兢兢业业了一辈子,只希望能有一个安稳又有生活质量的晚年。
但是现在,味芳的记忆力一天一天地流逝,尽管在树锋的悉心照料下,她的病发展得不算太快,但病魔还是无情地夺走了她的正常生活能力。
现在的味芳记得最清楚的是,自己曾是一个教育学院的院长。她依然保持了良好的仪容,依然爱梳头。由于发卡容易掉,怕她找不到发卡,树锋在抽屉里备着一板又一板发卡,每次丢掉一个,树锋就再拿一个给她。
味芳每天什么时候吃药,也是树锋拿到她手上。早上穿什么衣服,也是树锋帮她去搭配,准备好。
只记得丈夫的味芳,只要几分钟不见就嚷嚷:“他到哪里去了?奇怪了,刚刚还在这里。”
独自照顾老伴多年的树锋身体也一年不如一年。他萌生了和老伴味芳一起试住养老院的念头。好不容易找到了合适的地方,把味芳哄到了养老院,只住了一晚,她便焦躁不安,始终“吵着”想要回家。
三天后,树锋带着味芳回家了。没过多久,树锋在体检时被查出身体出了点问题,需要住院进一步检查。一向乐观的他,一想到味芳的将来,心中无限怅然,不由地老泪纵横。
这种困境如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这个家庭的头顶,令树锋辗转难眠——万一他的病是恶性的,味芳今后该怎么办?万一自己先走了,味芳又该如何生活下去?
树锋的侄孙女赵青,是资深的纪录片导演,她被叔公叔婆的故事所打动,从2012年4月开始,拍摄这两位高龄老人。
2015年11月,这部纪录片《我只认识你》在阿姆斯特丹国际纪录片电影节上首映。今年,纪录片申请到了龙标,可以在国内公开放映。现在的豆瓣评分是8.4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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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27年,树锋(后排右二)出生在上海的一个大家族里,父亲曾是一家房地产公司的高级管理人员。1945年树锋考入交通大学,攻读工业管理和机械设计两个专业。毕业后,从事轻工业机械设计工作。
而出生于1928年的味芳,毕业于大同大学化学系,毕业后在卢湾区的中学做化学老师。
树锋当年在姐姐的婚礼上,被姐夫的外甥女味芳一眼相中,可那时树锋已和素琴订婚。
1955年,树锋和素琴结婚,并生下一儿一女。
1966年“文革”开始,树锋的生活发生了很大的变化:先后被抄家三次,素琴积郁成疾,得了肠癌。
1968年,出生时就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女儿,在树锋的怀里病逝。
1969年,年仅40岁的素琴也离树锋而去。
这时的味芳仍孤身一人,可树锋已非彼时的树锋。没想到姐夫跟味芳一说,她竟然答应了。1970年,42岁的味芳和43岁的树锋结婚,他们没有再要孩子。
但婚后树锋却被下放到四川宜宾,一走十年,味芳说:“没关系,我可以在上海等你。” 这十年,聚少离多。
后来,味芳忙于工作,树锋几乎包揽了所有的家务活。他用好看的毛笔字,写情诗给她:鸾凤和鸣,琴瑟谐情。
鸾谐音娄,凤谐音冯,正好是他们的名姓——娄味芳、冯树锋。数十年的婚姻,二人恩爱如初。
90年代出国热,树锋的儿子去了澳洲,两位老人便成了“留守老人”。
2012年,赵青发现当时叔婆的情况已经很糟糕了,她的日常,就是找树锋。一会儿见不到老伴儿,味芳就像丢了魂一样,坐立不安。和客人聊着天,言笑晏晏,突然就换了频道:树锋去哪儿了?然后直接撇下客人,去找老冯。
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推门找,攀在窗沿踮起脚往楼下找寻:“他去哪里了,人怎么不见了?”
在后来两年多的拍摄过程中,叔婆始终搞不清楚赵青是谁,一会儿说她是自己的亲戚,一会儿又说她是自己的学生。
赵青说,“叔公本来就是一个耐心、温文尔雅的人,所以他努力把已经失智的叔婆当正常人看。”
十年如一日,树锋虽然自己身体也不大好,但每天都带妻子出去两三次,早锻炼、吃饭......他不想让味芳太早和社会脱离。
树锋很感慨地对赵青说,“她现在还认识我,还记得我,如果有一天她连我都不认识了怎么办?”赵青拿着摄像机眼泪就哗哗地流,没有办法拍下去。
一次,树锋得了肺炎,需要住院治疗,他这才有想要和叔婆一起去养老院的念头。但是进了养老院之后,味芳总以为住到了别人家,吵闹不已,树锋也感觉不好。
树锋拉着味芳走在养老院的小路上,他说,“进了这里,就感觉失去了自由,好像在等待死亡那一天的到来。”
因为要拍摄,赵青跟着叔公辗转走过七八家养老院,各种类型都有,她这才对上海的养老机构有所了解,“最好的养老院价格甚至到了两个人一间一万多元,有的养老院还拒绝收失智老人。
现在上海养老机构民办得越来越多,公办的有市级养老院、区级养老院和街道敬老院,街道敬老院条件相对差一些,但公办的养老院根本挤不进去,基本上是走掉一个老人才能进去一个老人。”
在辗转多家养老院之后,树锋和味芳最后找了一家龙华附近的街道敬老院,到自己家里也就几站路。
赵青说,“叔公很有意思,他们现在住在那家街道敬老院已经快两年了,但他每个周末还是要回家,他说现在自己就像是回到了大学时候。我非常敬佩他一点,内心想要坚持也会有妥协,不断调整心态去适应生活,就是希望自己的生活充满乐趣,要有质量有尊严。”
而味芳现在的每一顿饭,都需要打成糊状喂给她吃,但她一定要等树锋先喂自己几口,才让其他人喂她。
他们刚去那家敬老院时,因为没有夫妻房,必须分房睡。味芳因为换了地方,又暂时不能和树锋一起睡,闹着不肯睡觉,敬老院的护理员像哄孩子一样好不容易把她哄上床,护理员走出来,给坐在门外椅子上一直不安的树锋一个眼色,树锋便蹑手蹑脚走进去,伸头看了几眼已经睡着的味芳。
护理员说:“这下放心喽?”
此时树锋的脸笑得像孩子一样。
据统计,我国 49 30720 49 15288 0 0 1975 0 0:00:15 0:00:07 0:00:08 3332前60岁以上老人已超过两亿,是世界上老龄人口最多的国家,我国阿尔茨海默病患者人数已居世界第一。
味芳的主治医生,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精神科主任医师李霞说,“阿尔茨海默病的病情是无法逆转的,但治疗是否规范、家庭照顾是否得当,会显著影响病情的进展。在发达国家,有较为完善的社区支持系统协助阿尔茨海默患者的家庭。而在我国,不仅缺乏专业照料阿尔茨海默的社会工作组织和护理人员,城市化进程使得流动人口大幅增长,很多子女也无法在家全身心照料患病老人。”
李霞说,“味芳所幸有树锋多年的精心照料。可是当树锋无力照料之时,味芳和树锋的故事,便不再单单是一对老人的恩爱故事,而是深度老龄化不得不直面的课题。”
现在的树锋和味芳还住在养老院,纪录片中如同少女般可爱呆萌的味芳,病情已经不可逆转地恶化,完全不能和影片拍摄时相比。
她已经没办法进行交流,语言和智力退化到0岁水平,需要穿纸尿裤,吞咽功能也已经退化,只能吃半流质食物。但她仍然打扮得清清爽爽。
树锋说,夜深人静时,等味芳睡着了,他会拿出赵青拷给他的纪录片,看看三四年前味芳状态好的样子,“看的时候很难过,但还是忍不住拿出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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